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醅酒干肉 不亦樂乎

文  章(加拿大)

2021年05月26日08:11 來源:人民網(wǎng)-人民日報海外版

 

  民以食為天,小城的華人族群越來越熱衷于舌尖上的享受了。

  開始是到人家做客,發(fā)現(xiàn)餐桌上多了自家產(chǎn)的梅子酒、葡萄酒。有一次,喝了主人自釀的葡萄酒之后,參觀了他們的葡萄藤和花大價錢買的大玻璃瓶,猛然記起多年前我家后院原本也有一棵葡萄樹的,這棵老樹藤枝粗壯,結(jié)實眾多,可惜汁多而肉酸,口感很差。每年秋天,熟透了的葡萄會自行脫落,地上汁液斑斕,一片狼藉,引來成群的蜜蜂和螞蟻,煩不勝煩。我們一氣之下把它砍掉了。清理儲藏間,發(fā)現(xiàn)很多玻璃瓶,不知派何用場,被我們隨手扔進了垃圾桶。此時恍然大悟:原來那個意大利前房主在釀葡萄酒!可惜前房主精心積攢的家當(dāng)被我們的無知毀于一旦。

  后來,不知從何時起,微信群里的豪宅圖片漸漸被后院木架上一條條干肉取代了。才知道不少能干的主婦都在自制臘肉、香腸。這些土得掉渣、曾掛在農(nóng)人屋檐下餐風(fēng)沐露的物件漂洋過海,在加國獨立屋闊大的后院閃亮登場,成為主人的新寵。

  用慣了美團、餓了么的國人大概不會知道海外同胞過的是怎樣的日子。這些人不光享受不到那樣快捷、周全的送餐服務(wù),由于工作單位沒有食堂,又不習(xí)慣吃滋味寡淡的三明治,連午飯都是用前一天晚飯時盛出來的隔夜菜打發(fā);ㄥX去餐館也只能吃到適合當(dāng)?shù)厝宋缚诘摹案牧贾胁汀薄HA人超市里的廣式月餅、廣式香腸、天價臘肉等更是與口味各異的華人同胞漸行漸遠。相比國內(nèi)人的生活便利度,海外華人大概要落后30年都不止。忍無可忍之下,主婦們出手了。

  食不厭精,吃這件事是可以無限制講究的。在微信視頻的推波助瀾下,小城華人從餃子、餛飩、春卷、年糕起步,到有些技術(shù)含量的饅頭、包子、炸油條、蘇式月餅、冰皮月餅,很快過渡到了專業(yè)化程度較高的臘肉、香腸。人們親歷親為,精心制作各類風(fēng)味小吃,討好自己的味蕾,滿足口腹之欲。尤其是臘味,不光曬在自家后院,還曬在微信朋友圈。那些其貌不揚的風(fēng)干肉條,裹在腸衣里的豬后腿肉,儀態(tài)萬方地沐浴著加國的冬日暖陽,神色傲嬌,在左鄰右舍貪婪或木然的目光中迎風(fēng)招展。

  我在廚藝方面的訓(xùn)練極為有限,一日三餐一直停留在吃飽階段。對于這些類似炫富的行為,起初我還只是仰慕一下。直到去年,新冠肺炎疫情從天而降,詩和遠方憑空消失,日子只剩下了柴米油鹽醬醋茶。宅家的某日,一向做飯超難吃的老公突然宣布:我要鉆研廚藝了。讓我大跌眼鏡的是,此公首先挑戰(zhàn)的竟然就是做臘肉,而且一試而成!

  吃著老公的實驗成果,方記起古人也多是自己釀酒,自己做臘肉的。白居易《問劉十九》:“綠蟻新醅酒,紅泥小火爐。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?”杜甫在《客至》中寫道:“盤飧市遠無兼味,樽酒家貧只舊醅?吓c鄰翁相對飲,隔籬呼取盡余杯!倍鸥σ簧媒(jīng)離亂,50歲時,才在成都西郊浣花溪頭蓋了一座草堂,定居下來。草堂落成后,杜甫請來好友飲酒,還客氣地說:遠離街市買東西不方便,菜肴簡單,買不起高檔酒,只好用家釀的陳酒招待你了。或者我們把鄰居也叫過來,一醉方休?多么溫馨的場景!想想都醉了。

  孔子更過分,他在《論語·鄉(xiāng)黨》中曾斬釘截鐵地說:“沽酒市脯,不食!币馑际鞘袌錾腺I來的酒和肉干,不吃。有人質(zhì)疑,孔丘出身貧寒,周游列國時也吃了不少苦,不至于這么講究吧?何況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伐木》里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“無酒酤我”的句子了,憑啥買來的酒別人都吃得獨獨你吃不得?《漢書·食貨志》載羲和魯匡言:“《論語》孔子當(dāng)周衰亂,酒酤在民,薄惡不誠,是以疑而弗食!痹瓉恚桌戏蜃由畹哪甏,市面上的酒已經(jīng)不像周朝那樣由官方制作了,禮崩樂壞,人心不誠,買來的酒或有摻假,買來的脯不確定是什么肉,所以他要求學(xué)生最好別吃,尤其不能用于祭祀。

  如此說來,自己釀酒做臘肉倒有些像機器工業(yè)時代里的手工打磨呢,F(xiàn)代社會,市場上這類個性產(chǎn)品,因為費工費時,又有溫度和代入感,相比工廠批量生產(chǎn)的產(chǎn)品,價格昂貴得多!氨P飧市遠無兼味”的海外華人們,陰差陽錯把日子過成了“特別定制”。

(責(zé)編:孫紅麗、楊迪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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